从林少华译村上春树聊开去……

来源:岁年网 时间:2018-03-29 16:59:03

《从林少华译村上春树聊开去……》by 科幻少年一点红

村上春树新作《谋杀骑士团》的大陆简体版的译者,是大名鼎鼎的林少华先生。对这本书的翻译,从林宣布接手开始,就一直争议不断。现在书面世了,已经开始有读者对翻译的质量进行评论。更有读者将其认为译文不妥之处,拍照上传,引起讨论。

 我想起十年前,刚读到村上的代表作《挪威的森林》的情形。

那个版本是上海译文的,装帧设计很有匠心。内封和外封都以素淡的白色玉兰花为底纹,外面的封套中间镂空,见出内封上“挪威的森林”这几个蓝色的字。我一直觉得这一版的装帧是最符合这本书气质的。译者也是林少华。 

《从林少华译村上春树聊开去……》by 科幻少年一点红

我当时读的时候比较好玩,因为早听说这本书是青春文学,很有一些“优美的描写”片段。于是,我就先在书里把那些片段找到读了。确实写得不错,虽是性描写,却写出了那种青春期的纯情的感觉。为了搞清楚这些人是如何进展到这一步的,我又把全书都读了。 

《挪威的森林》,显然是以氛围而不是以情节取胜的,读的时候有一种沉溺其中的感觉。对于翻译,倒没有太在意。看来应该是翻译得不错的。 村上的这本小说,以及他的其他一些代表作,能在世界,在东亚地区流行,尤其在中国这二十年如此地受追捧,跟他小说的中产阶级气质有关。这二十年,正是中国中产阶级大量出现的二十年。村上的作品,从风格上看,日本的民族性表现得并不强。

鲁迅说,越是民族的,越是世界的。这句话也对,也不对,看你怎么理解。比如京剧,是我国的国粹,但你如果对中国古典文化没有相当程度的修养,是欣赏不了的。所以京剧在世界上,远没有中国杂技在世界上流行。因为欣赏杂技不需要文化门槛。 

正是因为村上作品的中产阶级属性,远远大于其作为一个日本作家的属性,才能够像今天这样流行。所以,一个好的村上的翻译,你就要翻出他书中的这种调调。 我想到了林少华译的村上的另一本书的名字,《且听风吟》。译得好不好呢?有人认为译得好,很典雅。是不是翻译得典雅就一定好呢?不一定。 

说到好的译文的标准,一般人上就会想到上世纪初,大翻译家严复提出的“信、达、雅”三字标准。但稍微想一下,就知道其中有两个字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。信,是指要忠实原文。忠实于原文的文字,忠实于原文的风格。达,是指要通达,流畅。雅,是文字要典雅。但如果原文的文字风格本来就不是典雅的,你如果自作主张地将其翻译得很典雅,那又怎么能叫“信”,能叫“忠实于原文”呢?

 “且听风吟”这四个字的翻译就有这样的问题。村上日文原题的意思是“听听风的歌”。我觉得这个题目直译就好。“听听风的歌”远比林译的“且听风吟”更能展现出那种中产阶级的风格。

从林少华先生平日的一些文字来看,他还是有一定的文言文功底的。不过,有文言文功底的人,容易有一个可能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问题,喜欢用四字词。“且听风吟”的翻译大概就是不经意犯了这个毛病。有文言功底的人有时还喜欢犯另一个毛病,造句时容易省略主语。因为在文言文中,主语省略是一个非常普遍的语法现象。在这次林译的《骑士团》中,好像也有滥省主语的情况出现。 

由此说开去,不妨就谈谈书和电影名称的翻译。 

今年第九十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是《水形物语》,我不知道这个中文片名是谁翻译的。“物语”并不是个地道的中文词。虽然我早听说过一本日本古典文学的名著《源氏物语》,但老实说,也一直不知道“物语”二字到底什么意思。

翻译的工作是在两种文化之间架桥。该片的英文名是“The Shape of Water ”,你要么直译成《水的形状》;如果觉得这样没有市场号召力,也可以译成《水形童话》《水形传说》,甚至《大龄处女和水怪》。你译成“物语”,就等于在英文和中文之间的本来只需架一座桥,你又多架了一座,我还要知道“物语”是什么意思,纯属多此一举。 

相比之下,莎士比亚的戏剧《哈姆雷特》被改编成电影,在中国被译制成《王子复仇记》就非常恰当。西方还有不少小说就是直接以主人公的名子作题目的,改编成电影,如果就还是直译,就像观众看到《哈姆雷特》四个字,得不到有关影片的任何信息,翻译了等于没翻译。

译成《王子复仇记》,就会引起观众很大的兴趣:王子到底跟谁结下了仇怨?他复仇成功了没有?能不进电影院买票吗? 另一个很成功的例子,就是把美国小说《飘》改编成的电影,名字翻译成《乱世佳人》。“乱世”点明了故事的背景,美国南北战争期间。“佳人”点明了故事的主角,“斯嘉丽”。在“乱世”“佳人”如何自处呢?一定要买票看了。

《从林少华译村上春树聊开去……》by 科幻少年一点红

这部小说的英文原名叫“Gone with the wind”。我上小学时在爸爸的书柜里,翻到这本书,看到《飘》这个书名时,感觉到非常非常莫名其妙。这会是一本什么样的书才会起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?就把它丢下去没读。(那一版的封面设计也太抽象了,在小孩看来也莫名其妙。)

十年以后读了高中才知道,原来这是本名著。后来我也了解,这个版本是由民国著名翻译家傅东华译的,是个很好的译本,可惜书名译得太糟了。小学时没读,以致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读这本书,跟这个译名有很大的关系。要是我来译的话,我就译成《往事随风而逝》,这个味道有点像《追忆逝水年华》。《追忆逝水年华》也是一个极好的书名翻译。原文就典雅,译名也典雅,让人过目不忘。 

我最近读过一本很好看的美国罪案小说《越狱者》,小说原题《life or death》,“生活或死亡”,看起来有点像严肃文学作品。不够商业,不够吸引人,并不能彰显它类型小说的特色。译者将其翻成了《越狱者》,是很恰当的做法。

关于翻译的标准,我看到过另一个三字标准,“形意神”,觉得很好。形,是句式外形要像。意,是意思要传达到位。神,则是要传神。任何翻译,最高的境界应该是像其形,达其意,传其神,这大概是很难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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