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眼中的成功,许是他人躲避不及的失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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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，断断续续读完了毛姆的作品《月亮与六便士》。
和想象的故事不太一样，没看之前以为会是本小清新的，甚至带点童话色彩的故事。读完了之后，才发现故事讲述的有些晦涩难懂，需要静下心来烧烧脑子。
一
读完全书，最大的疑问是，全篇和月亮与六便士有什么关系？
书名与内容简直八竿子打不着，可细细品读，似乎又有那么点味道。月亮自古在文人笔下为美好事物的象征，它代表着人类的精神追求，是神圣高洁，遥不可攀的。六便士，说白了也就是文士眼中最不屑的铜臭，它代表着人类的物质需求。
现实生活中，有些人愿意驻足抬头赏月，有些人却只顾低头寻找六便士。
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前半生兢兢业业，本本分分，在所有人看来，他有一位贤惠的妻子，一双乖巧的儿女，自己供职于收入可观的证券公司，一切看来都是那么幸福美满，平稳安逸。可突然一天，这样一个略带点古板的男主居然画风大变，破天荒丢下了所有的一切，孤身一人跑去巴黎画画。
他不惧流言蜚语，不怕所有莫须有的指摘和伤害，他就是要跟着自己的内心而走。小说中对男主人物形象的塑造划出两个极端，一方面他对自身物质需求降到最低，低到不吃不喝，生命濒危，另一面却对自己精神需求无限扩张，扩张到只追求自身快乐，可以无视道德伦理的约束，所以才会出现对出手相助之人的背叛，才会为了一己之私，浑身戾气，藐视所有人的存在。即便是死前最后一副不朽之作，满足了自身的欲求后，一把火摧毁了它。
他画画不为传世，不为谋生，就是纯粹去画。他也不愿系统去学绘画技巧，不热衷参与画派名流的聚会，他只愿意一个人躲在阴暗狭窄，潮湿脏乱的小房间里，用着最廉价的画材，一笔一笔描绘着满腔热爱。
他自我，自负，自由，人们讨厌他的野蛮、粗俗、穷酸。而讽刺的是，当斯特里克兰死后，其散留的画作被高捧而流芳时，人们开始赞美他，肯定他，崇拜他，恨不能拥有一副他的画作，好拍卖换取不菲的钞票。
二
毛姆以“作家”的第一口吻和角度来叙述了全篇故事，通过与不同人的交际，透过他人之口，将种种碎片拼接，最终还原了斯特里克兰的全部形象。很多人都说男主的形象是有迹可循，他是以画家高更为原型而进行改编的故事。特地跑去翻了高更的作品，因为能力有限，实在参透不了这些艺术作品的魅力。
读这部作品让我感受最为深刻的就是不同人对待生活的态度，故事中提及到了一个小人物亚伯拉罕，这样一个前程似锦，才华横溢的准医生，在一次度假后，甘愿放弃人人垂涎的职位，在流动货船上当起了外科医生，并乐在其中，从未后悔。而亚力克作为医院的备选人员，在亚伯拉罕放弃职位后，顺利入职，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名利、爵位、美妻。在他眼中亚伯拉罕是智障了，自己毁了自己。
真是如此？
作者给出了答案：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，心平气和，怎么能叫作践自己？做一个有名的外科医生，一年赚一万英镑，娶一位漂亮的妻子，就是成功？我想，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，取决于你对社会应尽什么义务，你对自己有什么要求。
如果以弗洛伊德的理论来看，斯特里克兰、亚伯拉罕遵循着本我，主张快乐至上，力求活出自我；画家妻子艾米为代表的一类人恪守着自我，延续着现实原则，处处斟酌考量，力图获取最优；而斯特洛夫则代表着超我，他们被强大的道德伦理所束缚，处处为他人着想，散播着烂好心，却总是出力不讨好，被人用完即弃。
在现实生活中，我最羡慕斯特里克兰这样的人，他们能够不近人情，只顾自己，大胆逐梦，全然不理会外在世界的指指点点。我渴望有这样的勇气，帮助我逃离两难的困境，有时候我在乎考虑的太多，导致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，抛不开面子，只能活活受罪。
当然，我潜意识里强大的超我仍然掌控着我，我知道我是做不到这样洒脱和无情了，只愿能够慢慢弱化超我，放出内心那个可怜的本我来。
三
在我接触的人里面，倒是有这样一位三成像的人来。
他算是我的叔叔吧，今年也60有余了，老爷子一辈子没怎么工作。当年子承父业，顶了父亲在车队的差事。可工作没两年，出了一场车祸，正好赶上体制内僧多粥少，在领导的怂恿下，选择了内退，提前进入退休模式。才三十岁的小伙子，按道理正值改革好风潮，完全可以自谋出路，下海打捞一笔。可老爷子似乎才觉出生活的乐趣来，自此一辈子没上过班，只靠老婆养儿糊口，自己每天乐得逗猫养花，摆弄几张书画，附庸一下风雅。
在邻居们的眼中，叔叔老大一爷们儿，总让婆娘养活，自然成了吃闲饭的怂包。于是连带着光屁股的小孩，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喊他老李头，老爷子倒是没脾气，一辈子乐呵呵。练了二十年书法，字写得着实不错，几年前风起的辅导机构，特地邀请老爷子去授课，所给酬金相当丰厚。所有人都劝说老爷子去，毕竟活也不累，还受人尊敬，何乐而不为呢。可老爷子硬是不干，宁可跑去乡下农庄，给人喂养鸡鸭，看管鱼塘。
有一回从乡下回来时，晒得黢黑，许是营养不好，头发稀疏了好多，门牙还掉了一个。说是雨天赶鸭子时，地里滑，给摔掉的，说完朝我们笑笑，那表情，滑稽又怪异。
所有人都不理解他，这当中也包括他的妻儿，如果不是怕离婚丢人，我觉得黄阿姨早该一纸诉讼，彻底摆脱他了吧。
大人们总爱说他想一出，是一出，农场没干多久，就炒了老板的鱿鱼，原因听说是不服管，总爱自作主张，搁哪个老板能没意见呢。我倒是觉得叔叔是去享受躬耕田园之乐，整天被吆喝杀鸡宰羊，四处推销农产品，肯定是受不了。
这之后，又迷上了做菜，每天专心研究菜系，天不亮就往菜市场跑。大家都觉得也挺好，最起码黄阿姨不用整天做饭了，可以省心一些。可谁知道老爷子每天霸占厨房，花上许久功夫的菜，倒是挺可口的，可人家就为自娱自乐，才不会在家宴上露几手，伺候别人。
后来，叔叔又整天找渔场钓鱼，有一阵子，大院里全是鱼腥味，叔叔钓的太多，吃不完，黄阿姨只能把它们晒干做成咸鱼。
以前去他家时，看到他攒了好多本厚厚的邮票，粮票，还有各种纪念币，花花绿绿的真好看。可黄阿姨却吐槽他每月百来块的退休金从不补贴家用，就知道各种糟蹋。
最近，听说叔叔跑去四川学什么东西去了，真是兴致所至，谁也阻拦不了。
当然，叔叔没有办法和男主相比，所以叔叔才是叔叔，但我却欣赏叔叔活出了生活的滋味来。
可能很多人觉得这样的人太疯癫，太自私，我虽不赞同，但也无法否认，但至少我不会去自以为是的指责。也许在你眼中的失败，可能若干年，在他人笔下，那就是无法创造的奇迹。
月光那么美，偶尔还是放下手里的便士，凝神欣赏几眼吧······